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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31日 星期四

【心思.妙計】情緒急救箱_在失落中尋找意義





2014723日,復興航空GE222班機在澎湖馬公墜毀;10人受傷,48人罹難。在那瞬間,許多家庭在沒有心理準備下,被「失落」狠狠地撞擊了。這樣的衝擊也許外在看不見,但就像是心裡產生了骨折,讓人失去內在的支撐。

忘了在何時何處,曾經看過這麼一則寓言:
有個男子因為失去親愛的妻子而傷慟不已,然而經過許多年,他一直無法從悲痛中走出;於是,有人引領他前往尋找智者。智者聽完他的故事後,對他說:「有個方法可以使你得到療癒。你需要尋到一個家中不曾有親人過世的人,並且要到他身上穿著的衣服;當你穿上那件衣服,便可從悲傷中恢復。」
於是,這個男子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走遍各地,試著尋找一個「家中不曾有親人過世的人」,但是無論他走了多長的路,問了多少的人,都得到相同的答案:「很抱歉,我一定不是你在找的那個人,因為我家曾經有人過世。」
最後,這個男子領悟到:「原來,失落是生命中的必然。」於是,他再也不需要去尋找那件不存在的衣服了。


的確,即使失落不見得都如同這次的災難一樣戲劇性,但每個人、每個家庭想必都曾經歷、或終會經歷失落。失落是生命的一環,更是生命中的必然。然而失落之所以讓人難以承受,是因為失落帶來了許許多多的斷裂,包括關係的斷裂、生活的斷裂、信念的斷裂、以及自我的斷裂。

當親愛的人離我們而去,最直接的衝擊在於:我們再也無法與他接觸互動了。即使擁有再多照片、影片、錄音、文字等媒介可供回憶,都無法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能回應我們的情緒、傾聽(或敷衍)我們的故事、和我們說笑(或拌嘴)、給我們最直接的溫度。所謂的「音容宛在」,正是暗示著「已經不在」;而關係的旋律,就這麼嘎然而止了。

當沒有了親愛的人,我們將重新面臨生活中許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在家中一個人過、第一次自己去兩人喜歡的餐廳、第一次自己帶孩子參加學校的活動、第一次沒有買他喜歡的食物……這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都讓人觸景傷懷、意圖回復過往。有時情緒的苦痛會以排山倒海之姿而來,於是原本的生活,也全都走味了。

更深層的斷裂,其實不在看得見的生活世界,而是在心理的空間中。原本在每天的生活中,我們總有某些「相信」:相信「世界是穩定安全的」、相信「明天也會和今天一樣」、相信「好心有好報」、相信「人性本善」;但失落經驗狠狠撕裂我們安穩的錯覺,使我們經驗到:腳下看似堅實的大地,其實彷彿座落在虛空中,隨時可能搖晃裂開;而我們看似堅定的信念,也就跟著崩解了。

當上述三個斷裂發生後,我們的「自我」也將遭逢莫大的挑戰。因為我們往往是以上述這些面向來定義自己是誰:我們可能以夫妻的身份(關係)定義自己,卻失去了另一半;我們可能以運動的興趣(生活)定義自己,卻不再有一起參與運動的同伴或運動的意願;我們可能以基督徒的價值觀(信念)定義自己,卻面臨信念動搖的難以為繼。於是,我們最根本的自我,也跟著千瘡百孔、充滿破綻了。

那麼,我們要如何面對與修補這些心理的骨折或裂縫?一位猶太裔心理學家Viktor Frankl,在二次大戰期間經歷過德國集中營,並失去了父母、妻小及兄弟。他曾寫下一本「活出意義來」,認為人只要清楚知道自己為何而活,就能戰勝任何困阨;他並把這些經驗轉化為「意義治療法」(logotherapy),認為我們需要把失落與創傷整合至人生的架構中。

心理學家研究發現,這樣的整合過程需包含兩個階段:「瞭解」與「尋找好處」。「瞭解」是把事件納入個人的信念與對世界的看法中。如果僅只是一再回想事情的經過,通常不會讓人產生新的見解,也無助於瞭解事件;但稍微改變回想時的重要部分,問問「為什麼」或「什麼原因」,就可能產生新的觀點,增加對事情的理解。「尋找好處」是從黑暗中找到曙光的能力,讓事件在人生中重新找到定位。這個事件是不是讓你學到新東西?是不是讓你對自己或別人更加認識?是不是讓你變得更有同理心?是不是讓你重新理解生命中的重要順序?這樣做能敞開眼前的路徑與機會,讓我們繼續邁步向前。

因此,若你發現自己已經困在失落的悲傷中許久無法恢復,但又希望能走出黑暗,可以考慮下面這個作法。但在實際進行前,有幾個部分稍做提醒:首先,最好用寫的,並且一次將它完成。其次,若在練習過程中覺得情緒過於強烈,就不要再繼續;這是給已經準備好可以承受的人做的練習。

如果已經準備好了,可以仔細思索,並寫下你對這個思考實驗的答案: 
1. 那件事要是沒有發生,我的人生會有什麼不同?
2. 那件事原本還可能出現怎麼樣「更糟的結果」? 
3. 什麼原因讓「更糟的結果」沒有發生? 
4. 你有多慶幸那個「更糟的結果」沒有發生?

完成這個練習以後,給自己一點時間平復心情,並且開放自己的心,準備好接受任何想法、見解與觀點。

特別提醒:當失落的傷已經過於嚴重,或是對生活產生重大影響(無法繼續去學校、工作),請尋求專業的協助。如果懷疑自己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例如出現反覆的惡夢、強烈的情緒爆發或完全的麻木、持續逃避所有相關的情境……),也應該諮詢專業的意見。最重要的,如果有任何時間點難以負荷到想要自傷或自殺,請務必立刻尋求專業,或是到最近的急診室求助。

photo via paul bica, Creative Commons 

2014年7月4日 星期五

【好眠心運動】你可以掌握今天與現在



在與一名從事醫療行為之助人工作者的治療中,
聽到了他對過去決定的後悔,
他表示自己聽從了長輩的建議,
而往醫學領域發展,
自己也認同在工作上可以幫助到人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但工作環境裡瑣碎的行政事務,經常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同事與主管間的工作氛圍,每每讓他肌肉緊繃,
更因此失眠、情緒低落了許久,

從小也對各式車子有興趣的他,
不由自主的想像著:
如果當初決定是汽車修護,甚至開一家修車廠,
會不會賺得錢比較多,而且還可以一邊做自己喜歡的事,
他一邊回憶著畢業前在修車廠打工的經驗。

於是他開始對自己生氣,
氣自己過去的決定,氣自己現在的生活

他也對家人生氣,
氣他們給的錯誤建議,氣他們決定了自己的未來。

在幾次的治療中,心理師一同整理了個案的情緒與狀態,
有疲倦、不滿、生氣、悔不當初等…

而在好好的引導及發洩過後,
心理師與個案一起想像了一個也許可能的情境,
如果他回到了過去,不聽長輩的建議,
決定了在修車廠工作,
會不會也有可能在未來一樣的後悔著,
抱怨著為什麼當初不好好的當一個助人工作者,
可以幫助別人,甚至救人一命,不是很好嗎


這樣想像的故事可能嗎?
對這個個案而言,也許可能,也許不可能!
我們都同意無法得知。

但這樣的故事與人生劇情,卻在這個社會脈絡中,毋容置疑地常常上演著

接續的幾次心理治療中心理師配合正念減壓法(註1)的引導下,
帶著個案與現在的此時此刻相處,
更透過正向心理學裡的感恩練習
(註2)
來享受並感恩現在所擁有的生活,
情緒低落的情況改善了不少,
而失眠的問題在失眠認知行為治療
(註3)的協助下,也穩定很多

不久前個案與心理師分享了這樣的心得,
他說是他整理了一些治療心得及網路所看到的…

在時間的流動中
“今天”就是“明天”時空下的“昨天”
若希望自己不會在“未來”的日子裡,對“過去”感到後悔
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的享受、珍惜並掌控你的“現在”


我們都知道,他的生活好多了!


你無法預測明天與未來
也不能改變昨天與過去
但絕對可能掌握今天與現在



註1:正念減壓療法,可參考『【心理師說書】00頁_減壓,從一粒葡萄乾開始
註3:失眠認知行為治療,可參見『好眠心運動』系列

2014年2月14日 星期五

【電影心視界】雲端情人(Her)-關於哀悼與重生



這真的是一部令人心碎又心醉的片子。

故事時間點設定在近未來的美國,男主角西奧多(Theodore)是美麗手寫信公司的寫信員,他看著陌生人的照片,設身處地地替照片中的人物寫信給他們所愛的人,收到這些充滿感情的信件的人,一定感覺到非常幸福,這樣的設定很美麗也很哀傷,在講求服務與便利的社會中,未來我們可能真的連寫信給家人或愛人,都需要請他人代勞,而諷刺的是手寫信也是根據客戶的字跡去模擬出來的電腦打字,從這裡開始揭開我們要的是人的溫度,還是人性的溫度這個大問哉。

西奧多是個心碎的人,與妻子處理離婚協議當中,下班後簡潔而空蕩的屋子與落地窗外的夜景,他一直都是無心欣賞,只是毫無興致地打著電動、低頭咬漢堡,度過每一夜。


直到有一天,人工智慧作業系統莎曼姍(Samantha)出現在西奧多的生活中,他開始與莎曼姍對話,電腦根據西奧多的需求,為他設定出來一個專屬於他的女聲作業系統,很快的他發現她具有個性、幽默、聰明、渴望成長、會嫉妒,也會傷心,他開始與她分享生活,所有他的快樂與憂傷,印象很深刻的一個對話:

  • 莎:結婚是什麼樣子?
  • 西:嗯,絕對是很困難的事,但有人可以分享生活的感覺很好。
  • 莎:你怎麼跟別人分享生活?
  • 西: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她讀碩士和博士階段,我會讀她所有的著作,她也讀我所寫的每個作品,我們對彼此的影響很大。我發現我到現在還會在腦袋裡跟她對話,重複那些舊的衝突,並且反駁她曾說過那些針對我的話。
  • 莎:對,我懂你的意思。上週我因為你說我不懂什麼叫做失去而感覺到很受傷,而且我發現...
  • 西:噢,我很抱歉我說了那樣的話。
  • 莎:不,沒關係沒關係!我發現我一直想、一直想那件事,然後我了解我只是單純地把它記成是我的錯。那就是我一直在告訴自己的故事,我很差勁。這是不是很有趣?過去是我們一直在告訴自己的故事

原文:
  • Samantha: "So what was it like being married?"
  • Theodore: "Well it's hard for sure but there's something that feels so good about sharing your life with somebody."
  • Samantha: "How do you share your life with somebody?"
  • Theodore: "Well we grew up together. I used to read all of her writing all through her master's and PHD. She read every work I ever wrote. We were a big influence on each other. I still find myself having conversations with her in my mind, rehashing old arguments and defending myself against things she said about me."
  • Samantha: "Yeah, I know what you mean. Last week my feelings were hurt by something you said before that I don't know what it's like to lose something and I found myself…"
  • Theodore: "Oh, I'm sorry I said that."
  • Samantha: "No, it's okay. It's okay. I caught myself thinking about it over and over and then I realized I was simply remembering it as something that was wrong with me. That was the story I was telling myself, that I was somehow inferior. Isn't that interesting? The past is just a story we tell ourselves.”


漸漸地,西奧多與莎曼姍對彼此越來越重要,並且開始認定對方為自己的另一半,他們可以在一起做任何事,分享喜怒哀樂,西奧多那空白的哀傷曾經填滿他的心,以至於裝不下其他的關係,現在透過這些分享生活的經驗,一起感受的經驗,西奧多終於開始清出真正的空間去乘載另一段「真正的」關係,在把這件事告訴好友愛咪(Amy)時立刻得到認同也很重要,她幫助西奧多看見這是一段真正的關係,他重新感受到對生命充滿興趣與渴望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然而這段關係終究開始遇到限制,不論是具體上的生理限制,或是思考上的形式限制,莎曼姍開始了解她無法滿足西奧多的親密需求,他們無法觸碰到彼此;西奧多開始了解莎曼姍可以同時跟其他系統對話,也可能愛上其他系統。哀傷與失落開始出現,西奧多也從這段關係中看見自己一直以來在關係中的盲點,當他開始投入一段關係,除了需要一個存在的客體關係,也有很多是關於他的內在:他希望這段關係成為的樣子,以及他希望她成為的樣子,只是她不能專屬於他是這段關係最終的限制。然而這份關係的本質不變,雙方在中間都經驗到過真正的情感交流,西奧多空出來的心,又重新可以去盛裝另一段關係,不再只是死氣沈沈的一片空白。


西: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像愛你一樣。
莎:我也是。現在我們知道怎麼愛了。

原文:
Theodore: I've never loved anyone the way I loved you.
Samantha: Me too. Now we know how.


電影的最後,西奧多終於寫了一封信給離婚的前妻,
信裡面是這樣說的:

親愛的凱薩琳:
我坐在這裡一直在想那些我想要向你道歉的事,
關於我們對彼此造成的傷痛,還有那些我加諸在你身上的指責,
我需要的是能夠向你說聲對不起,關於那些事情。
我會永遠愛著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這件事,
還有你幫助我成為現在的我。
我只想讓你知道,
永遠會有一部份的你存在我心中,
而且對此我很感激,
不管你將來變成哪樣或是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我都會送上我的愛。
你是我至終的朋友。

原文:
Dear Catherine
I've been sitting here thinking all the things I want to apologize to you for
All the pain we we caused each other And everything I put on you
all I needed is to be able to you to say Sorry about that
I'll always love that we both grew up together
And you helped me be who I am
I just wanted you to know
That there'll be a piece of you in me always
And I am grateful for that
Whoever someone you become
And wherever you are in the world
Sending you my love. You're my friend until the end.


這部電影所陳述的過程,其實非常像是心理治療的過程,莎曼姍的存在像是治療師,陪伴西奧多經歷真實的感情,如同前面提到的:有人可以分享生活的感覺很好。許多人會認為經歷了感情的創傷,唯有時間才是良藥,但是英國精神分析大師溫尼考特先生提到提供一個支持穩定的關係,讓個案在其中去探索、分享、重新經驗不同於創傷結果的過程,才是治癒的關鍵。所以唯有時間是不夠的,還得有一個人在那裡,對你感到好奇、分享你的一切、了解你的狀態、用心陪伴著你的心,才是治癒的關鍵。


我們所遇到的每段關係都可能有所限制,就像莎曼姍無法回應西奧多的生理接觸,西奧多無法回應莎曼姍對世界的渴望,治療師也有他特別的位置,也許陪伴你度過憂鬱失落期、哀悼期、經歷重生階段,期間或長或短,但是治療關係存在許多界限,像是時間限制、空間限制、倫理關係限制等等,治療師也恐怕不會一輩子在你身邊,然而關係的結束會被視為最重要的階段,會很認真的去面對與討論。真正的結束會像西奧多的信裡面提到的,永遠會有一部份的彼此被存放在心中,這段互動的過程是最珍貴的旅程。
最後我們回到一開始的疑問,或許電影想要陳述的還是回到人的身上,我們需要的不是那具體化的身軀,卻人在心不在,我們需要的是真實存在的關係,真正可以被經驗到的情感體驗,人在心也在。希望你的生命中,也能找到你的莎曼姍


欣賞電影預告









2013年10月25日 星期五

【好眠心運動】29夜_弦外之音:請幫幫我



在心理治療中個案常見以下的疑問:

「心理師,你有失眠過嗎?」
「心理師,你也會心情低落嗎?」
……等


有時甚至是帶著抱怨的口吻:

「我看你都不會失眠啦,應該不懂我們失眠人的痛苦」
「你又沒有憂鬱過,應該體會不了我的心情」
……等


      在一般的日常生活的對話中,你我也許都會遇到上次情況,大多時候人們都急於回答這些問題,而落於表面的問與答中,如:『我當然也會失眠』、『我也會有壓力,像是上次發生……事情』,帶有技巧性的回答會把層次拉到普同性的觀點來回答,如:『我也是一般人,當然也會失眠、會心情不好』。
      這樣直接的問與答並沒有不好,但可以會被拘泥在淺層一問一答中間,也可能會忽略對方的內心話,其實求助者這些疑問中常常都有更多真正的想法與感覺,心理師今天來教你從以下兩個思維去「聽」出話裡的弦音~

[渴望被同理]

我們拿「心理師,你有失眠過嗎?」這個問題當例子來說明,其實詢問者並不是一定要知道你有沒有失眠的解答,因為這個答案對詢問者沒有太多實質的協助,他們通常重點是希望你知道失眠的「感受」,所以會希望你也曾有相同感受,把你拉在同一國裡,目的是期望你可以更「同理」他們。所以你要做的是展現也執行出你的“關懷及同理心”,可以讓詢問者瞭解『我可以懂你正面臨困境、感覺痛苦』!這樣一來,一定可以比直接與對方一問一答更回應進對方內心裡,有時甚至對方自己都忽略已久了渴望被同理的內心世界。


[請幫幫我]

      此外,當對方提出更多的疑問或是抱怨時,如:「你又不是我,你不懂啦!」,其實這般的情緒背後,可能透露更多的挫折、無奈及失敗經驗,對方可能正在透露出『可以的話,請幫幫我』的訊息。所以,你可以邀請對方多談談這些負向情緒,在你能力範圍允許的情況下,陪他一起經歷、陪他一同哭,但身為一個家人或朋友,有時礙於關係,可以幫上的忙有限,但也不要因此沮喪,能夠做到「不帶批判地去傾聽」就已經是一個大忙了,當然此外,你更可以陪她去尋求專業協助,如各大醫院精神科、心理師等等。


      這樣的“期待被同理”及“得到幫助”,不只適用於個案對治療師、病人與醫師,也常見於親密伴侶、重要家人、同事、朋友之間也是一樣會出現,所以下次當你又遇到類似的問題或是抱怨時,在直接給解答與回應前,提醒自己停一下,來真正聽聽對方想表達的情緒是什麼,想想對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需要你的同理,其實文句背後透露的是向你求救的訊號呢

2013年10月24日 星期四

【識說心語】憂鬱的人際互動模式





最近在門診中有位個案,原本性格外向、人緣好,卻在第一次憂鬱症發作後,因為反覆不斷對朋友訴說自己的憂鬱心情,導致許多朋友逐漸疏遠,而感受到加倍的孤立與受排斥。 

她試著透過其他朋友幫自己詢問:「為何本來無話不談的好友,現在連打招呼都不願意?」那位疏遠她的好友間接表示,當一直聽到重複的內容時,她實在不知道如何繼續幫忙下去。

這樣的故事其實並不少見,也讓我想起憂鬱心理病理中,一個複雜卻貼近現象的人際互動取向模式。

以下內容,在經過原作者同意後,修改自其論文*
學者Coyne1976年提出,憂鬱個體的一個主要疑問,便是要確認「他人是否認為我是個有價值、可接納的人?」;然而即使他人提供了保證,個體仍會繼續懷疑:「這是他們真實一致的態度,抑或不過是被我引發的反應?」

這兩個問題都不易確認,特別是後者,更需要在長期人際互動中釐清。但無論是因為不願意且/或無法忍受回答此問題所需的漫長時間,憂鬱個體有意無意地以自己的症狀尋求經常、重複的回饋,令他人持續提供同情與再保證;如此一來,憂鬱個體便得以檢驗自己的價值與可被接納性,並增加在關係中的安全感。 

對周遭他人來說,看見憂鬱症狀的固執和重複,難免感到不可理解與嫌惡;但憂鬱個體呈現的憂傷與痛苦,卻能強而有力地壓抑他人(暫時)不表現出厭煩與敵意,甚至引發他人的罪惡感。因此,周遭的人也會有意無意地,以再保證、支持、否認等方式,試圖減少憂鬱個體的症狀表現,並緩和內心的罪惡感。

然而,他人如此的反應方式可能逐漸產生口頭內容和情感品質間的落差(心口不一),這樣的落差讓憂鬱個體的猜疑提高,他可能開始認為:「我不是真的被接納,我無法得到關係維持的保證」。為了緩和內在漸增的不安全感,憂鬱個體只好強化原有行為——表現更多症狀,以獲得更多保證。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周遭他人便可能真的因「超過限度」而減少與憂鬱個體的互動,甚至離去。屆時,憂鬱個體極可能將面臨另一個隱憂:突然瓦解的社交圈及頓然失去他人的支持與確認。

果若如此,新產生的孤獨、被排斥甚至絕望,又將促使憂鬱個體表現出更多症狀。於是,由症狀為起點,此互動再次往復循環發展,最後,雙方各自運用的人際策略成為維持系統的力量,一個相互操縱的自我維持模式(self-maintaining pattern of mutual manip­ulation)於焉產生。
 
憂鬱個體的「尋求確認」轉為多疑、苛刻與拒絕相信;周遭他人的「回饋保證」竟減少了信任感、增加了不安全感。弔詭的是,雙方原來的目標都是「使憂鬱個體獲得接納與確認價值」,互動後雙方卻離目標越來越遠;彷如武俠小說中經常描述的內力比拼:誰先放棄,誰就要承擔一切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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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在門診對這位個案溝通並描述這樣的人際模式時,她幾乎是點頭如搗蒜,以一種深被瞭解的表情,肯定這就是發生在她身上的狀況。然而,緊接著她就問我:「那……我該怎麼辦呢?」

老實說,目前的研究,並沒有很清楚的找到什麼才是最有效的辦法;畢竟,會有這樣的模式,是人性。所以我告訴她:「其實,能夠『覺察』自己這樣的模式,就是很好的開始。當妳能夠看到自己在人際關係中重複出現的模式,並清楚看到它對妳的影響時,有時就足以讓妳產生改變。」

當然,如果她還能夠提醒自己,在想要尋求再保證時,採取些許不同的行為(例如刻意「命名」出自己的需求,並告訴朋友「我又想尋求再保證了」),相信也會有機會,打破原有的人際循環。

憂鬱具有生理、心理、社會多種可能成因,這個人際互動模式不在於探討憂鬱是如何「發生」的,而是探討「已經憂鬱的人」,如何在與環境的互動中維持/增強其自身的憂鬱。如果你/妳身邊也有憂鬱的病人,也許幫助她與自己認清這樣的模式,便有機會避免憂鬱的持續與惡化!

*黃天豪、陳淑惠(2012)。尋求再保證:憂鬱的人際互動模式與中文版尋求再保證量表之編製研究。「中華心理學刊」,54(2)133-148

2013年9月19日 星期四

【心療.新聊】來體驗一下強迫症患者內在的感受吧!



前幾天在設計經理人的相簿裡看到這張照片,題名為:【強迫症患者最受不了的一張圖】這件藝術作品叫做"我很平靜"

小編當下不由得拍桌讚嘆:「這真是太傳神了!」

強迫症的患者,其實心裡面的不舒服感受又可分為兩大類:
-
災難化的後果:想像某種可怕的事情會發生,例如擔心「如果不再好好關一次開關,它可能會爆炸。」
-
不對勁(Just not right):覺得哪裡怪怪的,需要去糾正它。例如覺得剛剛關水龍頭的動作不太完美,需要重來一次。

這兩種感覺其實不太相同。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會讓強迫症的患者產生某些「行動」的衝動,以緩解內在的焦慮不安或是不適感。

幾年以前,有位強迫症的患者,真的曾拿著一個水瓶放在桌子邊緣,告訴我:「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就像這樣,只是需要再乘上1000倍。」
我當然不知道那樣的感覺需要乘上幾倍,但那樣的比喻與呈現方式,真的讓我更了解到:其實那樣的感覺我們每個人都有,只是強迫症患者的大腦,把生命中可能出現的這種感覺,無限放大了。

這張照片,精準地傳達出強迫症患者內心「不對勁」的感覺。如果你也會出現想要把桌子邊緣的東西推向中間的念頭,你就可以理解為何強迫症的人,總是難以克制那些強迫且重覆的行為了。

當代的腦科學研究,已經讓我們知道,強迫症是大腦負責「偵測異常」的區域過度放電的結果。因此,在治療的過程中,首先需要正確的認識到:「這不是我,這是強迫症;強迫症是大腦過度放電的結果。」

接著,治療師會透過一系列技巧,培養出患者內在「不偏不倚的觀察者」,讓患者可以逐漸和強迫症保持距離,並逐漸嘗試去做出與強迫症「相反」的行為,最後調整強迫症的念頭。

事實上,強迫症的治療雖然困難,但卻是可以獲得很好療效的!如果你自己,或是身邊的人有強迫症,千萬別再被強迫症牽著鼻子走,勇敢尋求協助吧!